。
我从未想过纪录片的能量如此巨大…它不是虚构的,却也不算是真实,是对真实的一种干涉,但又呈现着另外一种残忍的真相。
导演拍摄给我们看的二毛,于我而言是天真的、拥有生命的智慧,用轻描淡写来化解生活的苦难,会一次次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又撕心裂肺地收场。
ta一开始想给同为跨性别者的朋友展示自己新隆的胸,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自己一定要存钱去把手术做了,会靠在小江肩上说“我把我交给他,他把他交给我”,会在小江离开后邀请陌生人来家里住,会在被打后数着自己四块钱的财产说好多啊,说他们要是知道我是男的我就活不到现在了…在同乡人问身份时坦诚自己是谁的儿子,会在边界被占时搭起塑料棚,像个流浪汉一样在自己的故乡住下,在被窝里和小龙一起抽烟一起想当一个清清白白平平凡凡的农民,塑料棚渗雨时用毛巾去擦,一边笑着说好多水哦一边拧干,过年时给小龙讲对联的寓意,还一定要把对联贴在塑料棚上,带着小龙去给奶奶和父亲烧纸,会向他们道歉,希望他们理解原谅,还会问他们地下的世界是不是更开放…在和小龙分手时执着着一定要对方先滚,在那通电话后又一直重复着他是真的、他是真的…后来ta剪去长发取出假体,ta对老贾说别人只过一种人生,但ta活了两种。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些片段,我已经不知道我应当如何看待二毛这个人,如何看待跨性别者这个群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除了表达我的尊重,我异常谨慎地认为,既然我无法摆脱自身的立场和价值观念,那么不应当作出任何价值判断和道德评判,或者说,这两者本身从来就是不应该的。我所能做的,尊重之外,或许只有理解。
我知道这并不是完成真实的二毛,我也意识到我不可能完全认识到真实的二毛,这让我感到更加痛苦,或许是因为现实比这更加残忍,或许是因为想到镜头本身对二毛人生的干扰,又或许是想到人生荒诞不经的存在状态,想到那些从未被记录下的人生,那些藏在每个人内心最深处连本人也无法弄懂的情感,想到电影的悲哀或许是用叙事线索去简化一个活生生个体复杂多面模糊不清的人生…
二毛就在两年前去世,ta的家乡就在四川乡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分,因为我没办法用看电影的视角去旁观李二毛的人生。
ta穿着白纱衣在公路上跳跃奔跑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能理解ta多少,或许我根本就不理解。但是我好想为ta流一次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