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批评《燃烧》而向李沧东道歉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现实有其运作逻辑,电影并非一切皆可。
虚构与想象的差别,在于是否遵循现实的逻辑。
《寄生虫》企图构建可信的虚构,如此它才选择贴近生活,一种现实主义。
但它不断走向想象,逾越过现实的运作逻辑。
会有这么蠢的富人吗?还是说因为穷人过于聪明?
一个人可以在地下四五天不吃喝,依然精神炯炯吗?
知道老公在地下室捱命,难道还会选择合适时机再回去吗?
而且这一家人全体“登堂入室”,获取主人好感,显然不可能只用了四五天的时间。
这就违背了常理,让人难以信服。
当然,可以不这样的,把《寄生虫》当一部纯粹的类型片来打造。
这时候决定影像逻辑的就不再是虚构,可以是想象。
只为观看的快感,或加一点寓教于乐。
而不是将阶级批判的靶子藏在故事背后,等待观众来射。
一开始就错了,要么前半部分能再写实些,
对生活的刻画应该真实可信,而不是虚假的布景和人物。
要么后半部分能再荒诞些,两者之间产生剧烈的碰撞。
就像日本电影总能在平淡的生活缝隙中发现诡异和神秘(河濑直美、黑泽清……)
但我知道,韩国人是做不到的,因为他们活在一个虚假的国度。
我们从未见过哪一部韩国电影是真正写实的,或爆发过真实的能量。
于是,他们只能拍摄类型片,而类型片是逃避真实的最佳手段。
不是因为韩国人爱拍类型片,从而拍不出真实;而是他们拍不出真实,从而选择了类型片。
但类型片的问题在于无法满足批判现实的需求,我们已经说过,类型片与现实是脱节的。
于是,一种新颖的怪诞东西诞生了:那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韩国类型片,独具特色。
获得世界的声誉,它的邻国人民为有了一部《我不是药神》而沾沾自喜,并奉为佳作。
这是伪装,一种明显背离现实但又强行拉回现实的举动。
它也不是在创造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影像世界,它在假扮、涂抹、改造现实世界,就像化妆和整容那样。
就像《🚕》所反映的:
现实被利用了,真实被践踏了,观众获得是一种被编造、被安排的假性真实。
这也是奉俊昊的电影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
它更像一种小说的真实,而不该是电影的真实。
如果《寄生虫》被改成一部小说,我们会毫不意外地发现它比电影更好。
因为小说与电影遵循的虚构逻辑有别,后者必须在物质要素中得到还原,而前者重在叙述的真实。
富人的蠢,如果没有影像前后的铺垫(他们的出生和经历),直接告诉观众他们蠢,那是不可信的。
而小说中要让一个富人变得蠢,只需叙述他蠢就行了,看你“叙述”功底如何了。
影像时刻作用于我们的眼睛,视觉感知的真实性以现实世界为基础,很难欺骗。
相反,在李沧东的《燃烧》中,真正创造了一种影像的真实。
让人惊讶的是,《燃烧》的真实是从小说的真实转换过来。
因为李沧东描摹的是人的内心,创造一种体验和超出感知的感应。
《寄生虫》没有涉及到人内心的部分,都是外在动作和物质环境的描绘。
但可惜,人与环境(空间)只有象征关系,没有情感联结。
人变成了动物,靠意志活动,牵引他们的是导演,不可见的大他者。
我们如何能信其为真?
既然是娱乐大众的高手,何必又苦大仇深地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
既然要拍成一部类型片,何必又把自己跟现实捆绑的那么紧密?
既然想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回归现实,为何一开始就走写实这条路线?
不可化解的矛盾,令人困惑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