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河大桥》讲了什么故事?
某些目光在东西方心灵之间看到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或许不过是海市蜃楼。
在二战时东南亚的泰缅战线上,一群英美俘虏被迫在极度简陋的条件下和热带丛林的恶劣环境里为日军修一条铁路桥联通前线,盟军得知情况后决定去炸毁大桥。这是这部电影的主要情节,很典型的军事片。不过经典电影的魅力在于它们总能够超越题材的限制反映更深广的思想内容。电影中看似随意的情节,就是解读电影的钥匙,这也是导演们的苦心孤诣所在。
铁路的意义
福利分配与社会
关键点:肥皂箱上的演讲
刻意突出的文化对比
一个阶级、分工与革命的隐喻
铁路的意义
如果读过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痴》这部小说,一定会记得那位擅长讲解启示录的列别杰夫对铁路的评论。“我就不相信那些给人类运粮的火车!因为给全人类运粮的火车,倘若缺乏行为的道德基础,很可能十分冷漠地把人类的大部分排除在享有这些粮食的权利之外,而这一情形已屡见不鲜......”
很巧合的是,在影片的开头就是铁路旁的几座刺眼的坟墓。
铁路代表的明显是科技的发展,随着人类掌握科技的进步我们能够掌握更多的资源,也使得人类整体生存条件的改善成为可能。这样就可能达成“铁路给全人类运粮”的美妙愿望。铁路的出现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能够获取远方的市场和资源,就像十九世纪两大巨量的铁路工程——西伯利亚大铁路与美国太平洋铁路出现在资本快速扩张的时代一样。
资本当然是无法平等的服务所有人的。相反资本总是利用技术进步在快速变化的过程中剥削大众获利。铁路旁的墓,是那么的刺眼。
福利分配与社会
铁路的运转需要作为劳工的俘虏们尽可能的节约自己的消耗,食物、药品、衣物、休息时间。在影片里处于统治者地位的斋藤还可以把对这些生存资源的控制当作恐吓管理的手段。
这样一个社会的资源是靠暴力维持的封建主用刺刀分配的,就像在《卡拉马佐夫兄弟》里宗教大法官说的,“我们是从他们那里把他们用自己的手弄到的面包取了来,然后再分配给他们,并没有任何奇迹。”
当斋藤想要把红十字会筹集给战俘的补养品当作礼物与恩赐发给战俘们时,他们仰头大笑:哈哈他把本来属于我们的东西再发给我们!
关键点:肥皂箱上的演讲
这是理解本片的一个要点,特写镜头加上英国Nicholson中校的怪异反应长达三秒,足见导演的暗示。而且当第二天斋藤再次讲话时,他站着的东西从箱子变成了带阶梯的长条凳子。
肥皂箱是十九世纪后半叶自由演说运动的标志,那时在英国的海德公园演讲角,争取工人权益者只要站在一个肥皂箱上就可以自由发表言论,以建立政治影响。直到现在也是如此,2003年英国政府禁止此处发布有关伊拉克战争英国参战的话题,引发两百万人上街抗议。
那么作为英国人的Nicholson中校肯定对此是熟悉的,他所疑惑的是,在本国里作为争取个人自由和政治参与工具的肥皂箱,为什么在这里成了封建统治者的发言台?
在自由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相互交流、政治参与的工具,如何会变成了以奴役人为目的的统治工具?
刻意强调的对比
在电影中,Nicholson中校领导的与斋藤的对抗终于以斋藤妥协告终,Nicholson和他的军官们终于获得了摆脱低级重复劳动,可以发挥自己的建筑、人力协调和管理等技术性的工作。囚徒们欢欣雀跃的热闹场面很有感染力,如果我们把斋藤看作封建主,那么这次运动就是确证无疑的新兴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共同参与的推翻封建主的资产阶级革命。在集体会议上,所有的决定都是战俘军官们作出的,斋藤木然的坐在位子上把做好的决定机械地发布成命令。
革命前后有很多有趣的对比,这些在过去常被认为是东西方社会的文化对比。日本军官喝茶靠人喊人,英国军官按铃;斋藤有一个原住民老者帮他拉绳子扇风,在英军那里却用上了电扇;日军工程师愚笨,英军工程师专业;斋藤用惩罚和恩惠管理不了英军战俘,战俘却能在英军军官管理下带伤工作。
这说明在革命后,分工发展了起来,对人的价值的发现和尊重让人可以从那种依靠人力的低技术社会得到一定的解放。然而在大桥的施工上,普通战俘们的劳动负担却增加了更多。在一个封建社会引入西方现成技术人员扩大分工后显著提升了生产力,可是普通劳工的生活状态并没有变化。洞察的作者啊,他早在六十年前就看到了当今东亚社会要走的道路。
主题:一个阶级、分工与革命的隐喻
大桥代表的是什么?如果没有一般劳动与技术劳动的分工的话大桥是建不起来的,大桥是社会生产中分工的象征,分工是社会发展必不可少的部分,但是分工与社会发展同来的,是阶级和利益的分化,“整个社会日益分化为两大对立的阶级”,当革命到来的时候,Nicholson中校下意识地保护大桥——这座分工与阶级的象征,人被他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束缚住了,这时候就需要革命来冲破,这并不只是“技术让人迷茫”的话题。
是因为我们不追求一个意识形态上好的或者正当的社会,人的价值应该放在最根本的地位。
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东西方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才会化为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