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的写意楚留香


楚原用唯美的假景拍《楚留香》可谓十分合适,因为古龙的武侠世界表达的是中国传统的文人艺术,一种纯粹的精神交流,无论是楚留香还是中原一点红,他的无招胜有招,一招毙命,都是高手神交时气场间的比较,相对于英雄爱美人和乱世中的颠沛流离,肯定属于更高层次的创作。就像楚留香与一点红决斗,楚留香剑下留情,一点红说,我欠你一条性命。一点红找到信件线索,对楚留香说,信(性)我还给你了。楚留香笑,但你还欠我一条命。这段台词用谐音方式将“性”与“命”分开讲,真是高级!古龙的台词,听得懂就能跟他过招,听不懂嘛,那不是酒臭,是手臭啊,换多少壶都不顶用的!
楚原拍的古龙电影,很多都在强调无名无姓,姓和名,门派之争,其实就是名和利。他一直强调要做一个没有姓名的人,有姓名的人往往为了姓名而丧命,但“有心的人都是无名无姓的”,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无争市集”。这个东西说起来绕口,其实把杰克史密斯的理论读一下就好懂了,去除所有边界,打破所有障碍,没有宗教,人种,肤色,文化之分,每个人都有个人自由,这就是无名无姓啊!
其实楚留香的出场在小说中是带有一种浓浓的地摊文学既视感和古龙式的男性幻想的——粗犷、坚强、冷酷,同时又不乏温柔,语音低沉充满了煽动的性吸引力——但是“海天辽阔,他的世界绝不会有他厌恶的访客”这一句,还是标志性的古龙武侠精神:开心的故事,欢乐的结局,不懂得享受生活就是俗。
古龙当然也很俗,什么来自北方的狼,离开孤儿院的我像一只迷途的羔羊,让女人的双腿从裙子里解放出来,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这都是古龙的发明创造,因为人不俗,就难免饥吞毡,渴饮雪,苦忍十九年,古龙喝酒无肉不欢,当然过不了风餐露宿的日子。所以古龙用《大西岛》写楚留香,写到楚留香打败石观音逃离沙漠,说最可爱的还是市面上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在充满烈日、洪水,沙尘暴和死亡的沙漠中去寻找纯净的灵魂,哲学的终点是神学,毕竟还是上帝的子民有所待。古龙说西天没有我的朋友,我还是大隐隐于市吧。
看楚原拍的《楚留香》,就像读到古龙用情至深的文字描述楚留香为水母阴姬献出死亡之吻的一刹那,如果不被浮夸造作的台词雷得外焦里嫩,是无法体会到导演内心深处那种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的精神享受的。整部电影翻来覆去,无非是为了楚留香一行乘棺航海的一幕戏,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漂浮着六口棺材,棺材里还坐着六个人,香帅发出咿的一声感叹,说“我欲乘棺归去,真是写意啊”,一个蠢马子接过话题“如果靠不了岸那该怎么办?”中原一点红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你不是已经在棺材里面了吗?”啊!极其装精啊!这不正是中国画论中的“可与知音说,难与俗人道”吗?
古龙武侠不能算作男人的童话,他只是做了一些个人可努力变得有趣的尝试,就像小李飞刀中的阿飞,一个质朴的穷孩子带着一把玩具剑闯江湖,李寻欢驾着宝马要请他喝酒,他说喝不起,不如等我有钱了请你喝。这不知比武林秘籍和宫斗要现实多少倍,马屁精讨厌,说谎的人懦弱,这怎么能叫童话呢?
话说回来,外焦里嫩总好过外嫩里焦,中国人现在就是活得太外嫩里焦了,呸呸呸呸!阳道阴道黑,胡说八道,炸糊了,嚼都嚼不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