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纯的现实主义电影了
在这样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影像之于百姓来说,日益变成了一种娱乐消遣的存在。中国的电影市场渐渐突破500亿大关,而人们似乎已经忘了,电影的诞生之初是为了纪实。
《火车进站》,《工厂的大门》,《水浇园丁》这批电影史上最早被制作出来的电影,在那个年代给人们带来的震撼,并不亚于如今的《泰坦尼克号》、《我不是药神》等后起之作。电影艺术的本质从“再现”慢慢的过度到了“表现”,我们在大银幕中看到的声画营织而成的世界,实际上是导演在主观介入后,剔除了噪音和杂质的结果。《地层深处》这部真实电影,恰恰让这些曾被创作者和观众剥离的视听重回荧屏。
宋占涛导演1997年进入中央电视台任节目编导,他的作品《生命禁区的生命》、《地下600米》、《神仙窝里的人》、《干过三峡》、《没了厂长》、《大山号子声》、《家﹒天堂》多期节目获得全国“五、一”好新闻奖,此间他还制作了200多期《当代工人》节目,亲眼目睹各种岗位的工人工作,也正因自己的深度关注,使得他最后决定亲自参与其中,去感受真正的矿工工作之疾苦。
2015年,导演宋占涛冒着和煤矿工人同样的危险,下到离地面5km之处,面对瓦斯爆炸、煤尘爆炸、顶板垮塌和透水事故等危及生命的灾难,漫长又黑暗的阴间时间,对他来说仿佛弹指一瞬,最珍贵的财富被他和他的镜头纪录了下来,于是有了这部讲述煤矿工人的真实电影巨作——《地层深处》。
导演将煤矿工人作为其表现对象,成功的抓取到了现实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并非无往不利。反观整个影视市场,院线纪录片的数量寥寥无几,我们老生常谈的人文关怀,到了真正需要推崇的时候却总是销声匿迹。这支煤矿“地下游击队”,在阴间穿梭数十年,为社会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光明和温暖,然而这群人几乎已经被快节奏的社会所遗忘。
这些“黑哥们儿”的日常生活,赤裸裸的暴露在导演的镜头之下,艳阳高照的白日,能给他们的光只有一束——矿工帽上的头灯。唯一的这束光恰到好处的划定了观者的认知范畴,整个可视环境用晦暗阴郁的色调持续敲击观者的注意力,始终将视角停留在屏幕中央明亮的焦点。焦点处的班长周秀志,脸上满是煤灰,在井下工作时因担心出现塌方,与工友发生争执,怒气冲冠的二人瞪大双眼,放大的眼白开合的牙齿与周遭挤压的黑暗形成强烈对比,气氛愈发紧张凝重。不断产生冲突的生与死,黑与白,构成了影片的原动力,推动着导演意识形态的浮现。
家属在教堂中为煤矿工祈祷,矿工小曹和老婆在走廊因生活琐事争吵,几位矿工兄弟在饭桌上不禁讨论起因工作丧身的工友,以及这位去世的矿工之葬礼,影片中各种情景和情节的组合,展示出一种非常贴近普通百姓的拟态环境,让这种看似离我们很远的生活通过镜头,通过导演的解构,将观者的感官置入其精心铺设的语境之中。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观罢全片,才发现世界给与某些人的空间,只有一点点,小到连直立都是奢侈。挤压感,奠定了整部影片的基调,下井的电梯缓缓上升,镜头中央闪动的光点,是一天中最大的期盼。煤矿工人的工作时时刻刻都处于挤压的状态之中,他们在井下是无法直立的,且井下布满支柱,移动作业的过程举步维艰,不稳定的井下空间使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如履薄冰。
宋占涛导演,几十年如一日的关注着这个特殊而又庞大的群体,现在,他终于将跟踪到的真相带到了地面上。《地层深处》一经公映,连续获得了第37届法国真实电影节国际评委会特别奖、第51届芝加哥国际电影节纪录片国际竞赛单元银雨果奖以及第2届中国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等奖项,为中国纪录片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次,中央为他发声,市场为他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