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彼得兔》比《帕丁顿熊2》好看？

我们早已说过，在真人动画电影里动物永远比真人演得好。在此，“演得好”绝非字面之意——动物真的在“演技”上超过了真人演员，而是指出这样一种潜在的观看机制：在现实生活中，动物的肢体神情远远难及人类细腻的表达，因此动物一旦在电影中展现出比现实生活中更高超的“演技”（通过拟人），这种表演性就会被无限放大；相反，真人演员一旦表现不佳，不自然的表演也会被加剧。动物与真人间这种悖反的关系尤其凸现在真人动画中，随着动作捕捉技术能帮助动物实现更完美的表演，真人演员因为是在对着空气虚拟地表演（拍摄现场并没有动物在场），显然要求更高。

因此毫不奇怪的是，在一部真人动画电影中，带来尴尬的不是动物，而是真人演员。在动物们通过技术实现完美表演的情况下，真人演员由于表达与展示的限制好像还处身于一处虚拟的舞台空间。《奇幻森林》中的小男孩毛克利是全片中演技最差的，《帕丁顿熊2》（2017）中的帕丁顿熊其演技超越了众多英伦戏骨（休·格兰特 、休·博内威利 、莎莉·霍金斯……）；《彼得兔》中，麦格雷戈与兔子们同框对戏的镜头总给人一丝尴尬的感觉；而在《妖猫传》（2017）中，妖猫最后抹泪的镜头成为了全片最让人动容的地方……这些电影中的虚拟动物，表达出了现实生活中的动物无法表达的东西（还往往超出我们的想象），于是给我们无比真实的感觉。

真人电影，仍有好坏之分。虽然对于动物的演技，我们失去了评判的能力——已经超越真人演员所能达致的极限，况且评价电脑技术完成的虚拟表演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本身就没有意义——但通过观察动物与真人在同一部电影中的表演，我们还是能察看出和谐或不和谐，以及原因所在。难道不是吗？《彼得兔》显然比《帕丁顿熊2》更加好看，虽然两部电影很相似，比如都是由经典IP改编的真人动画电影，都打着“合家欢”的旗号。但在《彼得兔》中，观众笑得更多、更开心。原因不止在于《彼得兔》更懂得设置欢笑的桥段，还在于它的主角是兔子，真人仅仅作为陪衬。《帕丁顿熊2》有所不同，帕丁顿熊是作为一个家庭成员加入布朗一家的，整个行动也多建立在真人演员间的互动上。

《彼得兔》中有分量的真人演员只有男女主角，而动物帮派的成员却是一大堆，其中又以五只小兔子为重心。真人演员与动物间的比重，很能说明问题。真人演员越多，动物越少，两者之间的互动就会越频繁，而表演就越容易显露出它的“表演性”。相反，真人演员越少，动物越多，两者间的交流会相应减少，或安置在少数人身上，动物间的互动更多，而有趣的笑料大多都是从动物身上来的。因为这样，后者更加接近于完全没有真人的动画电影，而在动画中，行事是不必受制于现实生活定下的规则，这给了电影人足够的空间去开发笑点。

按此逻辑，《奇幻森林》中只有一个小男孩，理应更加有趣，可又为何显得如此糟糕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当真人只有单独一个、动物群体般出现时，人在表演上的限制让小男孩变成了动物，动物因为有技术没有任何限制则看起来更加像人，这样也就变成了《帕丁顿熊》的“反版”：人走进了一个动物世界。真人动画电影有趣的地方在于动物与人同处于现实的物理空间，动物具有和人一样思维能力和行动能力，两者除外形外没有本质区别。这就让观众有了想象的空间：现实中的动物具有了人格，可以和他们一样活动。在动物与人间的互动中，童趣与智趣相互较量着。也就是说，真人动画电影中的动物既保留了童趣（外形／肢体），同时也获加了智趣（语言／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