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新型号没有见过神迹
这几天上映的《银翼杀手2049》在大陆票房遇冷让一些爱好科幻电影的朋友们感到惋惜,其实我倒不是特别吃惊,早前看完此片我就笃定它的票房一定不会特别好,《银翼杀手2049》厚重又富有作者电影的气质,绝不可能成为这个把艺术品当廉价快餐消费时代的爆款。但这又能怎么样呢,不论票房好不好,它都是近三年以来最好的科幻电影,而且没有之一,影史会证明它的价值所在,而不是票房。
老实说我觉得近十年最好的科幻电影其实是《星际穿越》,越到后来越喜欢它,它是一部“大部分”观众还能看得懂的作品,通俗性和商业上的成功则让我更钟爱它,因为在我的理念之中,伟大的传世作品不能够太过于端着,它必须更富有贴近地面的生命力。当然《银翼杀手2049》我自然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但是它是一部相对私人的杰作,我一定会去看好几遍,但是不太愿意拿出来向不熟悉的朋友们推销,毕竟这种电影会选观众。
作为1982年《银翼杀手》的续集,《银翼杀手2049》背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82年的《银翼杀手》已经是封神的殿堂级作品,承接这种让人敬畏的巨作续集,对于任何导演都是个巨大的挑战,要是呈现的不够好,那背上的可是千古骂名。所幸的是《银翼杀手2049》完成了这个艰巨的历史使命,它真的是一部令人敬畏的杰出续集。
废土美学:
82年《银翼杀手》的废土美学在《银翼杀手2049》中得到了完美的延续,从美术、布景,再到精心设计的摄影,《银翼杀手2049》在废土美学上的延展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该系列里创作者对未来的预期是极度悲观的,赛博朋克式的世界观设定中,对未来城市和社会氛围的构建充满反乌托邦气息,世界观中技术的过剩发展透支了人本属性,城市变得庞大而森严,像一座充满着衰败气息的巨型工业蚁穴,环境污染、人口膨胀、技术过剩、人本丧失,后工业时代的极度悲观是这座赛博朋克世界的精神核心,而任何普通个体在这种后工业的反乌托邦世界中,感受到的精神气质大抵都是与孤独有关的。
哲学思辨:
其实科幻作品真的是表现存在主义思想的极佳载体,用我极度有限的哲学常识来看此片,最直观体会到的是关于存在主义的一些思考,存在主义的核心是人本,但随着宗教在后现代社会中的逐渐丧失,个体认知自我都是个巨大的难题,而《银翼杀手2049》的故事不仅仅有关 “何以为人”,还有“个体异化”的挣扎与解脱,表现在故事里就是复制人K在人类社会中身份认同及自我异化中产生的强烈孤独感,另外是《银翼杀手》系列最经典的母题“何以为人”,即复制人存在的伦理困境,自由意志与人何以为人的关系。从宏观的层面来看,反乌托邦设定本身给整个故事蒙上的巨大阴影,那就是个体在工业社会中机械化和非人格化的经典困境,有趣的是这庞大的思辨母题在罗杰迪肯斯各种大俯拍镜头中竟然让我感觉到了某种宗教的意味。
诗性尝试:
“凝滞感”是我在豆瓣友邻偶然看到的一个新词,它被用在形容塔可夫斯基作品的风格上,我觉得再妙不过了,要说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没有致敬塔氏我是打死也不信的,《银翼杀手2049》的叙事节奏和部分镜头的设计,有浓烈的塔氏气息,大抵可以看到《索拉里斯》、《潜行者》和《乡愁》的部分影子,让我印象尤其深刻的是影片中后段K在室内废墟(废弃的教堂?)中醒来(废墟地面都是水)那段的画面的布局及构图,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感觉自己似乎在看塔氏的作品。《银翼杀手2049》叙事较为缓慢,沉重的哲学肉身和独特摄影表达,让电影厚重沉郁,维伦纽瓦企图尽可能以诗性的影像体验来营造更大的宽度,然而在我的观影体验中他的尝试是不太成功的,这也是阻挡此片封神的原因,理由有三:其一是关于哲学思辨的母题,个人感觉哲学思辨较散和老,主要是延续前作,而且传达的纵深不够,某种程度上形大于实;其二是银翼杀手的既定世界观,与本片经典的好莱坞三幕式创作结构其实一定程度上束缚了维伦纽瓦;其三是私人观影玄学,它显然没有让我产生毛骨悚然的震颤感。不过有如此的呈现度,《银翼杀手2049》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杰作了。
票房不好就票房不好吧,这时代就TM这鸟样,反正你们这些新型号永远不会看见神迹,我说的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