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枭雄？皇帝？

怀旧专题《九十年代电影赏析》上部 第三篇

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正处在高速发展期，各影业公司齐头并进，百花齐放，使港片的类型空前丰富，从而诞生了一个新片种——枭雄片。

香港首部枭雄片是上映于1992年的《跛豪》，麦当雄影业公司凭借此片在金像奖上大发异彩，钱赚得也是盆满钵满。随后麦当雄公司在保留《跛豪》原班底的前提下动员所有力量，乘胜追击拍摄了《岁月风云之上海皇帝》与《上海皇帝之雄霸天下》，两部电影是上下集关系，讲述了以上世纪初期上海大亨杜月笙的一生沉浮，同样票房大卖，收获颇丰。

这两部影片在优酷上都有，大家随时都能看到，虽然部分情节因“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被删减”但依旧很有观赏性，值得一看。只是当你用2019年的眼光去看这两部93年的电影可能会觉得故事讲得有点生硬，而且英俊的吕良伟不太适合扮演“陆云生”（以杜月笙为原型），在片中的言谈举止，行为模式也显得过趋于“白”，而《建国大业》中由冯小刚扮演的杜月笙却有着山大王式霸气外露，更趋于“黑”，当然两部电影都有自己的主要立场怎么拍都无可厚非，可是同样都是拍杜月笙，相比之下，《罗曼蒂克消亡史》中葛优扮演的“陆先生”更符合我从《青帮三大亨》中得到的第一印象，有智慧，有手段，也阴险、凶狠、对待阻碍自己的人如猛兽一般残忍，斩草除根。他的内心可能是波澜汹涌，巨浪滔天，但他的表情要么温和恭让，要么静如止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杜月笙在上海青帮三大亨中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今天不聊电影，就聊聊杜月笙和他的特殊，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注意到过，时不时的就会在微博、微信公众号中看到励志语句、人生格言，大部分出自叔本华、尼采、康德、黑格尔、乔布斯，曾国藩、鲁迅、胡适、马云等等，这倒不奇怪因为每当人们迷茫时，总喜欢到各位先贤和成功者那去找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但奇怪的是还经常能刷所谓杜月笙所说的人生格言，“人生三碗面最难吃”“上等人是脾气小、本事大，中等人是脾气大、本事也大；下等人是脾气大，但是本事小”等等，据说都是杜月笙说的，人们对此还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但纵观世界各个文明当中，比如闻名世界的意大利黑手党、美国的黑帮，日本的山口组，俄罗斯黑帮……所有的黑帮老大甭管他多么有钱有势，多么威风八面他的人生总不值得效仿吧？尤其是杜月笙这种完全靠“黄赌毒”发展起来的黑帮头目，但杜月笙就是做到了，在舆论中杜月笙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中国“黑道教父”，这是非常有趣的一点，而且我想随着时光的流逝，民国时代中的人物还能有几个人时常被后人铭记和提起，杜月笙一定身在其中，我现在就敢说，现在的很多上海人可能有很大一部分人不知道现任的上海市长是谁，但没人不知杜月笙。甚至可以说只要上海存在，杜月笙就不会被遗忘。今天我们就聊一聊我印象中的杜月笙。

那么这个最底层出身的杜月生是如何成为“杜月笙”杜先生的？上世纪末因清政府与列强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上海被分隔成英美租界、法租界和中国人居住地区，在这三大块之间就产生了三不管的灰色地带，从而给了第三方势力发展壮大的空间。 杜月笙就出生于这个时期，生于1888年，当时还有皇上，他的老家就在今天上海的浦东，在当时还算是江西地界是一个叫高桥的一个地方，是很苦的农家子弟出身。杜月笙这个人的身世苦到什么程度，今天要有一个真人秀节目他要参加，说出来绝对催人泪下。两岁亲妈就死了，五岁亲爹就死了，之后养活他的是他的继母，继母对他不错，还拿钱给他念过几个月的私塾，但这个苦命的女人在他八岁的时候被人给拐卖了，所以杜月笙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流落街头了，东家凑一口，西村讨一顿，十四岁的时候流落到旧上海街头。你说这样的孩子要想活下去，能做什么？只能成为小流氓，做一些小案件，混一口饭吃。有当时上海巡捕房的记录证明，杜月笙有一次跑到一个小旅馆，说你们这肯定容留吸毒，我掌握了证据，想不让我举报，就要给我五块钱。后来那个店家一方面给了他钱，一方面以讹诈罪报了案，后来就抓起来关了几天，他经常干类似的事，但暴力犯罪杜月笙从不参与。后来杜月笙到上海的一个水果店当伙计，据说练的一手绝技，就是削苹果和梨的皮，所以他有一个外号，叫水果月笙。当时水果店的伙计也不容易，不仅仅是在店里卖水果，经常要到赌场去卖水果。而这对于好赌的杜月笙正中下怀。据说杜月笙的本事能练到什么程度？别人在赌钱，他拿个梨在削，看别人赌钱，手削梨，眼睛都不看，居然能够削下来一条皮，而且宽窄一致，非常薄，所以外号叫水果月笙嘛。后来他当了大佬还有这样的习惯，请自己的门人、弟子、朋友来喝茶，拿起一个水果给你削，削完给你吃，这也是他社交的一种手段

8岁到24岁岁这十几年的杜月笙，就是在大上海的十里洋场上这么混的，他这些看似波澜不惊的经历都能在一些记录中找到佐证，但其中的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而且这些年的经历对其内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无人知晓。而这十几年间青帮小头目的黄金荣已经由一个法租界巡捕房的巡捕直至升为警务处唯一的华人督察长，权势大到就连年轻的蒋委员长也曾是黄金荣的门徒。杜月笙的命运的转折点就发生在他24岁的这一年，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年龄相差二十岁的黄金荣和杜月笙在不经意间产生了交集。为了帮别人出头，杜月笙跑到黄金荣的那里去要钱，按照他“刀切豆腐两面光”做事风格，他对黄金荣说“不白要钱，就当是预支他在黄公馆打杂、帮闲的工钱”。黄金荣虽爱财如命但也死要面子，本身自己理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多了个白跑腿的下人就答应了。

（原上海 黄金荣 公馆）

就这样，杜月笙进入了黄公馆，并顺理成章的加入了上海最大的帮派—青帮，算是找到组织把关系落下了！不久后就做了一件非常露脸的事，深受黄金荣及其当家大太太林桂生赏识。某一天黄公馆的一麻袋的鸦片丢了，正巧这个时候黄金荣带着徒子徒孙出去打砸抢了，都不在家，黄公馆内就剩一个林桂生和一些普通的佣人。这个林太太就很着急，一麻袋鸦片啊，不是个小数目。 这时，杜月笙主动站出来说：“阿姐，要不我去处理？”。林桂生：“你也没上街打过架，你怎么能处理呢？” 杜月笙：“你借我一把枪，我就去处理”。杜月笙拿到枪后就想，现在天色已晚，偷鸦片的人上海城进不去了，他只能去英租界。所以提着枪去了英租界，就在街上转，果然看到有一辆黄包车拉着一个人，那个人坐在黄包车上，底下搁着一麻袋东西。杜月笙就上去了，先是把枪扬了扬，显示我是会玩枪的，然后不跟那个车上的人说话，直接跟车夫说话，说我知道没有你的事，但是我要请你帮一个忙，跟我去一趟黄公馆，去了之后我赏你两只大洋。然后反过头来跟车上的人说，横财你是发不了了，但是命总归还是有的，你跟我去黄公馆，没关系，跟桂生姐道一声歉，命是有的；你要是不信，你就想一想，什么时候黄公馆里面做过人啊？就是要做人我们也在外面做，怎么能在公馆里面把人给弄死呢？就几句话，把这两个人就弄回来了，一麻袋鸦片也弄回来了。这事不是我杜撰的，有明确的记载显示杜月笙这一辈子到处跟人讲这故事，为什么？因为太高明了。你想，先亮一亮枪，告诉对方，我不是吃素的，先把他震住。然后一句话先拿住车夫，说我知道没有你的事，先给他吃一个定心跟我去一趟黄公馆。然后再利诱一下，去了之后我给你两只大洋，就彻底把车夫安定住了，车夫被控制后，车上的人就傻了，因为他唯一的同盟和行动力已经被瓦解了，然后再安他的心，说你跟我回去，然后你还放心，你命是保得住的。所以你看这一段话，你别看杜月笙没有上过学，真的说得是滴水不漏。

杜月笙一辈子对这件事都特别得意，林桂生当然觉得很欣赏了，随后又用一件事考验杜月笙，杜月笙同样漂亮的完成了任务，还得到的2000大洋赏钱，要知道当时的2000大洋的购买力完全可以买一座豪宅，打个比方吧，《色戒》中易先生上海的别墅也就值2000大洋，结果杜月笙没有买房置业更没有吃喝嫖赌，而是全部都用来还债和请客送礼交朋友了，这一点深受林桂生赏识，之后便委以重任不仅黄公馆的大小事情几乎都由杜月笙打理，黄金荣的赌场妓院烟馆他都能做主，期间还与蒋介石攀上交情，与当时还一名不文的戴笠结拜，并将戴笠引荐给了蒋介石。从此也看出杜月笙虽然不识字，但识人能力超群，并已经表现出政治敏锐性，其实在青帮内等级制度是很严格的，当时上海滩的青帮大概是四个辈分，最大的叫大字辈，黄金荣就是大字辈，然后是通字辈，然后是悟字辈，最小的是学字辈。而杜月笙是悟字辈，倒数第二名，这个辈分，其实如果按辈分来说是无足轻重的。但随着杜月笙势力的发展壮大，虽然表面上还是黄金荣的门徒，但其势力已经与黄金荣、张啸林平起平坐。

至此，青帮三大亨以不官不民的姿态盘踞上海滩，并编织着各自的利益网，当时江湖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黄金荣爱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杜月笙这样的人物我们不能简简单单用流氓或是黑社会来定义，在那个正在发生巨变的年代、在上海这个风云地、英雄地，也许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地下秩序的守护者。他经营赌档妓院贩卖毒品，使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又使多少无辜之人死于非命，但在很多方面又都体现出了一个“义”字，靠着“义”字完成了从泥鳅变成龙门前的大鲤鱼。

杜月笙在黄公馆帮黄金荣生打理生意，可能有人认为这就相等于领导秘书，只要不出大错就必然会平步青云，那你不仅小看了秘书岗位，更小看了当时黄公馆的生意，那是极其复杂的，上集我讲到三大亨的生意主要是黄赌毒，对吧？但是所有的黑社会大佬，尤其是青帮大佬，他有一些面子上合法的生意，比如说当时上海的舞台、戏院，还有一些游乐场所，当时上海最著名的那叫大世界，那是上海的大游乐场，有点像今天的迪士尼，都是由杜月笙打理可见杜月笙的工作能力。而且黄金荣作为帮会老大，他还有一些慈善生意，你别觉得这矛盾，一点儿不矛盾。这些生意的跨度极大，杜月笙就在黄金荣的府中帮他打理这些生意长达十年，你看这又是一个十年，杜月笙已经34岁了，通过这些历练，杜月笙，真正才 原来的那个小瘪三，成为拥有多个上海之最的 杜先生。

赚钱之最：通过这些在黄公馆得到经营经验和人脉资源他自己的生意也起来了，就独立了，杜月笙的生意做到多大？比如说1935年到1937年的时候，当时杜月笙手里有一家公司，叫三鑫公司，鑫就是三个金字拼起来那家公司，一年的总收入大概是五千万大洋。什么概念？当时北洋政府一年的总财政收入才两点几亿个大洋，一家公司占全国财政总收入百分之十几，为啥？做的是违法的鸦片生意嘛，当然大，所以经济上已经变得不得了的有钱。而且杜月笙还有很多正经生意，比如说他当了六十多家企业的什么董事长、总经理，有的是挂名，有的是实职，有的是干股，有的是真的入股，至于这些公司为什么喜欢让杜月笙入股，你懂得！ 能力之最：杜月笙在政治上开始表现出过人之识，而且在民国那个时代，很多人都在政治领域进行投资，比如说孙中山在武昌起义之后回到国内，第一站就是上海，其保安工作是谁做的？黄金荣，黄金荣自己带着枪，亲自来为孙中山站岗放哨。而且孙中山搞革命事业的时候，黄金荣也是捐过钱的，所以那个时候的黑社会我们不能跟今天的我们印象中的黑社会相比，他们是有意识向政治靠近的。到了杜月笙跟民国的那些政治人物就更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因为那个时候政局动荡，一个在台上的军阀、政客、督军，你怎么知道你明天还掌权呢？一旦事势之后哪儿最安全？只能跑到上海的租界里面，然后一头钻进杜公馆，杜月笙能护得你的安全。什么原大总统黎元洪，浙江督军卢永祥，山东督军张宗昌，包括九·一八事变之后拱手送出东北的张学良，全国人民都对他喊打喊杀，一放眼全国哪儿最安全？只有杜月笙家。

当时有一个号称民国第一杀手的人，叫王亚樵，放出话来，要刺杀张学良。杜月笙也放出话来，你敢动我客人试试？你要是敢动，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所以后来张学良就在杜公馆住下来。说到王亚樵我要多说几句，这个王亚樵非常传奇，但因为与蒋介石交恶其事迹基本被抹去，王亚樵是谁？他是孙中山的忠实追随者，连戴笠、胡宗南都曾是他的手下。本来他是个社会主义者，但王亚樵看到当时的国民政府与黑道已经狼狈为奸了，又读了无政府主义的书转而成为了无政府主义者。因为王亚樵是安徽人，当时上海码头工人大多都是安徽人，黄金荣、杜月笙等黑帮势力把持着码头生意对这些安徽工人自然是百般欺压，于是王亚樵就以码头工人为班底，成立了斧头帮，王亚樵任帮主，而且斧头帮不是黑帮势力，而是反黑帮的势力团体，并且为抗日做出杰出贡献，第一，将日本出云号军舰炸成重伤；第二日军在上海举行淞沪会战胜利庆典时炸死日军大将好像叫石川义泽，还重伤中将一名，妥妥的民族英雄！但因为王亚樵与蒋介石交恶，决定刺杀蒋介石，在国民党六中全会结束后，蒋介石没有及时走出门口，汪精卫先走出来，杀手一看这官也不小，就打了汪精卫三枪。最后王亚樵被戴笠设计击杀，随后其事迹也被国民党抹杀。

职务之最：转回说杜月笙，杜月笙一生最得意的社会关系当然是跟蒋介石的关系，杜月笙一生觉得最珍贵的一个头衔，不是哪个公司的董事长，而是中国红十字会的副会长，因为会长是蒋介石，是国家第一领导人，副会长是杜月笙。这可能在全世界哪个国家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吧？一个黑社会头子，中国红十字会的副会长，这是杜月笙最得意的，也是他在政治上达到过的最高峰。

场面之最：1931年，杜家祠堂落成的典礼，当时是民国历史上的一桩盛事。很多地方我们今天已经很难想象了，比如说民国当时的娱乐业，现在有什么韩星、宋仲基、网红，那个时候就全是京剧大佬，京剧大佬在民国历史上聚得最齐的一次，大概就是这一次。那些男的角儿就不说了，就是演生的角儿的，什么杨小楼、马连良，四大名旦凑齐好像就这一次，要知道京剧圈那时可是死守着“王不见王”的老理的。而且当年慈禧那么喜欢京剧，也没有过这样的盛事，居然是为了杜月笙一个黑社会头子，家里的祠堂落成，全部聚齐。当时因为在上海浦东，不是今天的浦东，那个时候你想，那是乡下，上海城里的人只要有点面子，你都得赶过去，据说都没有车，一些达官贵人只好走路去，因为杜先生的面子不能不给。据说杜家祠堂落成的典礼那几天，同时要开几千桌的酒席，一顿饭要翻三次台。还有就是仪仗队，五千人，而且这五千人可是八国联军，英国的租界的巡捕出来高头大马，然后英国人骑着在前面领道；法国人出了一队安南警察，就是越南人，因为也是法国殖民地，就有点像英国警察里面的哄头阿三，就是印度人一样，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然后中华民国的军队也跟着，居然进了租界，你想那是租界，理论上是人家的国土，你中国军队怎么能进去呢？只在杜月笙杜家祠堂落成的那个仪仗队的仪式上，中国军队进了一次租界。所以你看，这个人的影响力有多大。

罪行：上面说的都是杜月笙在民间传颂的仗义疏财，广结名流的光辉事迹，但其实他在刚入青帮时就经常出卖兄弟，多年来经营的黄赌毒撕碎了多少家庭？盛大排场建好的杜家祠堂地下就是当时亚洲最大的毒品加工厂，为了给上层名流解决麻烦事他把多少无辜之人丢进了黄浦江？在抗战期间百姓饭都吃不饱他却囤积物质哄抬物价，导致多少家庭为吃饭被盘剥一空。为了讨好蒋介石获得政治资本，他设计活埋了上海总工会负责人汪寿华及随从多人，随后又派遣大量青帮弟子协助戴笠的特务机构对共产党人进行大清洗，制造了“四一二反革命事变”。

这些事迹都有相关的记录，就不再赘述了，我真正奇怪的是，我们在中国历史上见过很多屌丝逆袭的典范，比如说朱元璋，他就是靠打仗，最后当了皇帝，这不奇怪。但是杜月笙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却成为了当今鸡汤王，人人崇拜的偶像，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说回电影，其实《岁月风云之上海皇帝》《上海皇帝之雄霸天下》这两部电影中是可以闻到鸡汤味的，两部电影将杜月笙描述得很善良，因为当你讲述一个社会底层人士怎么样飞黄腾达时，为了让观众能有共鸣，通常会有四个好用的方法，第一说这个人很善良，第二因为善良所以运气好，第三肯努力，第四方法对。成功学大师特别希望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公式，因为善良的人也比较好控制，但你运气好不好这谁也替不了你，努力也是你自己的事，关键是方法，所以要学成功学，成功学贩卖的就是这一套。 连续三期给大家讲了我所知道的但电影没有讲述的杜月笙故事，在这儿我不是为了吹嘘杜月笙，他生平之中的狡诈残忍与急公好义在网上也都能找到，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杜月笙与大众印象中的黑帮领袖完全不同，在大众的印象中黑帮头子的形象不说是贪财好色，冷血嗜杀是标准答案，最起码也应该是黄金荣和张啸林这样的人物，你别说，黄金荣还真是贪财好色，张啸林更是冷血爱好打家劫舍！

但反观杜月笙，他的本质也还是一个黑社会的头子，但杜月笙打破了人民对黑帮领袖的刻板印象和所谓的有财有势，他凭借着不择手段、处处小心、急公好义打通了民国的政界、文化界、经济界，几乎所有人都买他的账，所有人都欠他的情，他手眼通天，广交达官贵人，面对“左 右”两派更是两头下注，而他的最终的身份就是个黑社会头子,那他在追求什么呢？对此我们应该好奇吗？他的所求的最后得到了吗？

杜月笙身上有几个细节和他做得一些事，也许能给我们答案。

其一：杜月笙在民国时期留下来的照片，永远是一袭长衫，什么是长衫？是那个时候知识分子的专属标志，鲁迅笔下落魄的孔乙已吃不上饭都不舍得将长衫典当换钱，因为这是读书人身份的象征。那杜月笙一个不认字流氓头子，穿什么长衫呢？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他就想混进上层社会，但你看黄金荣就不想，黄金荣身为法租界的督察长，是个公务员啊，居然穿得像个地主，喜欢别人管他叫黄老板。张啸林喜欢穿军装，让别人管他叫张大帅。只有杜月笙，一生喜欢别人管他叫杜先生，他要混进知识分子的队伍。他之所以要穿长衫，还有第二个原因，他在街头当混混的时候，胳膊上全是刺青，他要进入上流社会，这些流氓的标志就完全不能露出来。上海的夏天再热，他在家都穿长衫甚至从不把袖子卷起来。

其二：他一辈子不识字，但是他上进到什么程度？他的府当中养着一个人，叫新闻秘书，每天给他读报纸，要讲给他听发生了什么，他听不懂就会问。他府中还养着评书艺人，因为更宽广的那个知识领域他无法够得着，他不识字嘛，只好通过评书。他后来1949年逃难到香港，还专门派人回来到上海请评书艺人去给他讲评书，可以说他用这个方法学习了一辈子。

其三：他一生致力于把青帮给洗白，在1931年，在国民政府在全国推行“新生活运动”之前，他就逐步放弃了妓院、烟馆、赌场这些生意，这些最赚钱的事不做了，但还是那么多开销，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其四：创立了一个社，叫恒社，这是在政府正式登记的一个合法的民间社团，这不是黑社会的帮会，杜月笙是黑帮头子不假，但他向这个法制社会投降了，创立一个白道上的组织，恒社完全不干非法的勾当。然后他在里面拉了大量的什么企业家、新闻记者、文人、政客进来，因为有非法勾当这些人是不会来的。当然恒社的主体是什么？还是青帮的那些小混混，说白了，杜月笙通过创立恒社，是要将几百年历史的青帮全部洗白，这件事可就太不容易了，完全就是想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

他为什么想改命？改命的想法从何而来呢？杜月笙几乎没受过教育，在成长初期他身边都是些流氓，就连之前他仰望的黄老板也是爱财如命爱泡澡堂捧戏子的俗人，张啸林更是个崇尚暴力美学的粗人。都没有什么远大志向，但杜月笙却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从听到的评书中得到了什么启发，民国时上海说书先生，不说博览群书也都是通过一代代师传将某本名著的内在精髓都吃透了，所以，杜月笙得到的都是干货。 我想《水浒传》的杀人放火受招安，《楚汉争霸》的流氓天子成霸业，这对杜月笙来说都是击中灵魂的成功，也是彻底的成功。所以在抗战时期，上海滩三个大亨表现就能看出其志向上根本的不同，张啸林直接就投敌当了汉奸；黄金荣不愿意当汉奸，但是他也不愿意离开上海，因为毕竟产业大，他装病，天天跟日本鬼子装病。反观杜月笙自沉商船堵塞南浦大桥附近江面有效阻止了日军从背后登录偷袭国军，日本控制上海后，他手下的青帮的子弟干了好多大事，你别看是流氓组织，包括军统，就是戴笠的那个队伍，在上海刺杀一些汉奸，当时上海的伪市长傅筱庵等等，都是杜月笙自己派人下的手。包括张啸林，当然也有军统的配合。可以说杜月笙为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为啥？洗白嘛，帮国家渡过难关根本上是想获得政府和传统社会的认可。他更是审时度势，两头下注，一方强势时他充当清党的打手，另一方在战场上有了建树他就捐钱捐书捐防毒面具。当然黑色的驴卸磨就是要杀的，但他心中还是存着一线希望的，既没有留在上海，也没去台湾，而是选择了中立的香港。 1951年左右，他身体已经不行了，让大女儿从当时香港银行取了一大包东西回来，打开一看是什么呢？全借给各方的钱后对方给他写的借据，最少的五千美金，最多的是上百条大黄鱼。什么叫大黄鱼？就是金条，十两一根的金条。杜月笙就当着他女儿的面一张一张地给烧了，女儿还问为什么要烧？显然杜月笙的用意女儿没有领会，我都知道那些不是借据，杜月笙一生散金无数，买得的就是交情，那些不是借据是消费小票，交情你已经买下了，已经用了，你还能拿着消费小票去要求退货吗？他就是怕子女在他死后拿着这些借据找人打官司，断送了所有的交情，杜家要继续洗白，这是一场没有完结的战斗。

在杜月笙的身上能察觉到一个东西，叫看不起自己。这一点在黄金荣、张啸林身上绝对看不到，即使在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身上，你也看不到，但是在杜月笙身上却根深蒂固，也许正是因为看清自己的出身，他才拼尽一切的要洗白自己，杜月笙用一生告诉我们，成功有另外一个基础支撑，叫代价。成功学大师希望所有人认为成功最需要的是方法，然后积极上进、每天正能量，然后就能成功。扯他MLGB的JB淡，成功是代价的结果，绝不仅仅是方法的结果。什么是代价，第一永远不能获得终极意义上的幸福和快乐，因为要一直看不起自己，始终对自己不满意；第二是你明知道成功不了，还要继续付出而且是非常的绝望地付，那才叫代价。 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杜月笙身边的人认为他就是皇帝，最起码是上海的皇帝，远处的人觉得他是个枭雄，而高处的人认为他依旧是个流氓。 转回说这两部电影，香港导演拍摄这种比较偏历史题材的影片时，总是有种草台班子的草率，尤其是这两部影片中明显带有“政治比黑道更黑“”的情绪在里面，显得格外小家子气，但还是很有娱乐性的。 今天就这样，我是坏猴子，咱们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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